2021年11月30日,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副教授王某平在自家小區遭流浪精神病人王某剛持棍襲擊,不治身亡,行兇者雖被判死緩,但由此引發的民事追責官司持續至今。
8月19日,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將二審開庭審理這起涉及多方責任的179萬元索賠案。
2021年11月30日下午2時許,湖北大學琴園小區,準備開車外出的51歲的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副教授王某平被流竄至此的王某剛持棍襲擊身亡。隨後,王某剛被武漢警方抓獲。
經司法鑒定,王某剛作案時處於偏執型精神分裂症發病期,被認定為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2023年8月7日,經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王某剛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2025年5月30日,一審經武漢市武昌區人民法院判決,認定王某平遭遇意外後,王家損失為107萬元,湖北大學需承擔補充責任,可向王某剛追償。
據揚子晚報報道:王某平的妻子敖女士稱「(2021年)10月30日,前一天晚上我就和他約好一塊去打針。他第二天早上去學校有事情,這麼多年我一向都是以他為中心,我非常注重節約他的時間。」當天下午1點47分,丈夫出門,不承想這竟是最後一面。
王某平生前的工作照
下午3點左右,警察敲門,詢問敖女士家的車牌號後,告訴她丈夫出了意外。敖女士得知消息被兩名警察攙扶著來到樓下20多米外的停車場,她隔著一道警戒線看到丈夫倒在地上。
「我當時人就癱了,是兩個警察把我架上樓的。」敖女士說她感覺天都塌了。
案發地
武漢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刑事判決書顯示,法院經審理查明,2021年11月下旬,貴州籍人員王某剛離家前往外地打工,後因身體不適欲返回老家。
11月29日晚上10點抵達武昌火車站。次日9時許,王某剛竄至武昌區武車路琴園小區,在該小區滯留遊盪。14時許,被害人王某平準備駕車外出。
在其遙控解鎖車輛時,王某剛認為解鎖聲系王某平模仿鳥鳴,遂起意攻擊。趁王某平不備使用木棍擊打其頭部數下,致其倒地。17時許,王某剛在事發小區被抓獲。王某平因嚴重顱腦損傷而死亡。
經武漢市武昌區公安司法鑒定中心鑒定,王某剛作案時處於偏執型精神分裂症(發病期),被認定為限制(部分)刑事責任能力人。
敖女士和家人訴訟要求王某剛賠償喪葬費、死亡賠償金、被扶養人生活費、精神撫慰金等各項費用共計1791668.58元。同時,還要求判令湖北大學、武昌公安分局、救助管理站對上述人身損害賠償承擔連帶責任。
圖為法院刑事判決書
2025年5月30日,武昌區法院一審判決認定,王某剛應承擔全部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
法院認定,被告湖北大學作為事發小區的物業管理單位,被告王某剛的侵權行為與被告湖北大學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兩個因素結合在一起,造成了王某平死亡後果的發生,被告湖北大學應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因被告王某剛沒有能力承擔賠償責任,故原告的損失應由被告湖北大學承擔,被告湖北大學有權向被告王某剛追償。
法院認定原告王某平家屬損失為
1072806.33元,由被告湖北大學對此承擔全部補充責任。6月17日,湖北大學也提起了上訴。
此外,法院認定武昌公安分局站前警務站民警及時將被告王某剛送至武昌救助站的行為符合法律規定,不存在過錯。
王某平生前的證件照
敖女士告訴記者,事發那段時間丈夫正在幫學生修改論文,這篇論文要拿出去發表。頭一天晚上,因為相關的運行數據不太理想,丈夫發現學生的論文數據統計有問題,於是連夜動手給學生修改。
她和丈夫均來自湖北農村,在大學相識相戀。敖女士說,自己放棄了學業,為支持丈夫的碩博連讀,一個人養孩子帶孩子,把家維持著。
2022年1月4日,敖女士流著淚在殯儀館為丈夫換好衣服,火化安葬。27年前的這天,兩人領了結婚證,「那時候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痛苦。」如今,距離事發已近四年,敖女士每每想起丈夫,都會哭到渾身顫抖。
家中書房是丈夫生前辦公的地方,事發後,敖女士就沒改變過書房的布局。至今,她仍常常背著丈夫的書包外出,丈夫穿過的衣服、出差用過的毛巾她也都沒洗。「洗了就聞不到他的味道了。」敖女士哽咽著說。
敖女士告訴記者,她和丈夫都出身湖北荊州的農村家庭,均曾就讀於湖北大學英語系,王某平是敖女士的學長。
兩人讀書期間相戀,畢業後不久就結了婚。「我們兩人的家庭都很窮,兩個人相依為命,希望成家之後能相互照顧。」敖女士說。她記得,丈夫讀大學時一直勤工儉學,連去吃食堂都覺得貴。
丈夫畢業後進入武漢水運工程學院工作,每月工資168元,要拿出50元供弟弟讀書。那時候,敖女士去探望他,兩人沒錢外出吃飯,就窩在宿舍里用清水煮白菜、麵條吃。
「那時候都沒覺得苦,最苦的反而是現在。」後來,王某平轉攻經濟學,努力多年,終於考上了湖北大學的研究生,後續又考上了武漢大學的博士。2004年,王某平通過人才引進方式進入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工作,直至事發。
受害人王某平生前照片
事發時,王某平一家剛搬進新房三年,新房裝修均是王某平一手操持。「當時兒子高考完了,我們也工作了多年,以為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暢想著要在這個房子里養老,沒有到他還沒享受多久就走了。」回憶至此,敖女士泣不成聲。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敖女士會為丈夫熨燙好講課穿的襯衫,幫他縫製護頸的小枕頭;每到下雨天,丈夫都會開車接送她上下課……
在敖女士一審提起的179萬餘元賠償後,一些網友認為她「想靠丈夫的死獲利」「索賠金額過高」。對此,敖女士堅決否認,且不說丈夫去世損失的收入,她經此打擊後,至今無法正常工作。
丈夫離世後,一家人陷入了深深的痛苦,敖女士添了很多白髮,整晚整晚睡不著;兒子也在得知父親離世後暈倒,大把大把掉頭髮。在二審上訴書中,她再次提起了179萬餘元的賠償。
「如果有人能救活我丈夫,哪怕是植物人,我都願意出雙倍賠償金!」敖女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