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19 10 月

他當眾吞下鈾後又活了23年 背後藏著一個秘密

在一段至今仍在互聯網上流傳的視頻里,一位名叫蓋倫·溫索爾(Galen
Winsor)的男子站在講台上,從瓶中倒出一撮黃色的粉末。

他先是用蓋革計數器對著粉末,儀器立刻發出密集的「咔噠」聲,證明其具有放射性。

隨後,在觀眾的注視下,他將這撮粉末倒入手心,毫不猶豫地放入口中吞下。緊接著,他把蓋革計數器湊到自己臉上,儀器再次「咔噠」作響

他當眾吞下鈾後又活了23年 背後藏著一個秘密

這人不僅吞下後沒事,還活到了 2008 年。因此,在他進行這次著名的公開演示後,他又活了超過 20 年 。據報道,他在 20 世紀
80 年代的巡迴演講中,曾重複這一行為多達 77 次 。關於他去世時的年齡,不同資料的說法略有出入,有的記錄為 82 歲,有的則為
86 歲 。

圖源:find a grave

「吞鈾」之後還沒事?這怎麼可能?它直接挑戰了我們對「核」與「放射性」的常識性恐懼。

一場精心策劃的「科學秀」

視頻記錄的事件真實發生於 1985 年,是溫索爾一場名為「核恐慌騙局」的巡迴講座的一部分 。

蓋倫·溫索爾 圖源:yahoo

溫索爾並非一些視頻里所說的物理學家,而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核化學家。他曾在著名的漢福德核設施工作,負責設計和運營鈈的提取流程,甚至擔任過安全主管。深厚的專業背景,讓他看起來像一個敢於說出「行業內幕」的權威專家。

然而,這場講座並非純粹的學術交流。它的贊助方是約翰·伯奇協會(The John Birch
Society),一個以極端反政府、反商業監管而聞名的美國保守派組織 。

溫索爾的核心論點與該組織的議程不謀而合:他認為公眾對低水平輻射的恐懼是被過度誇大的,其背後是既得利益集團為了阻礙核技術發展而策劃的陰謀
。他甚至宣稱,著名的三哩島核事故是「從未發生過的捏造事件」 。

三哩島核電站 圖源:the new yorker

三哩島核事故,是 1979 年 3 月 28
日發生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薩斯奎哈納河三哩島核電站的一次部分堆芯熔毀事故。這是美國核電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事故,被國際核事件分級表列為五級核能事故。事故發生後,全美震驚,核電站附近的居民驚恐不安,約
20 萬人撤出這一地區。

因此,這場「食鈾」表演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探索科學未知,而是一場服務於特定政治議程的表演。溫索爾提供了一個引人注目的噱頭和技術上的可信度,而他的贊助方則提供了一個放大其聲音的平台

他為什麼啥事沒有?

溫索爾之所以安然無恙,並非因為放射性物質無害,而是因為他巧妙地利用了一個多數人不知道的科學細節。要理解這一點,我們必須區分鈾的兩種不同危害:化學毒性和放射性毒性。

對於天然鈾(也就是溫索爾聲稱吃下的物質),其主要的健康威脅來自於它作為重金屬的化學毒性,這一點與鉛類似,主要攻擊目標是腎臟 。

天然鈾 圖源:nuclear power

相比之下,它的放射性其實相當低。天然鈾的主要同位素鈾-238 的半衰期長達 44.68
億年,這意味著它的衰變速度極其緩慢,單位時間內釋放的輻射非常少 。

而決定鈾進入人體後危害大小的關鍵因素,是其溶解度

溫索爾吞下的,是被稱為「黃餅」的氧化鈾粉末,這是一種不溶性的鈾化合物
。當這類物質通過口腔進入消化道時,由於其極難溶解的特性,人體胃腸道的吸收率極低,低於 1% 。

絕大部分(超過 94%)的物質會在一兩天內未經吸收就通過糞便排出體外
。這意味著,它幾乎沒有機會進入血液循環去毒害腎臟,其在體內造成的輻射暴露時間也極其短暫。

作為一名資深的核化學家,溫索爾對此了如指掌
。他精心選擇了危害最小的物質形態(不溶性氧化物)和危害最小的暴露途徑(口服攝入),上演了一場看似顛覆常識的「奇蹟」。

他將這種特定條件下極低的急性風險,包裝成「所有輻射都無害」的普遍性結論,聲稱這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曬太陽」
。這是一種典型的誤導:用一個狹隘的、片面的事實,去支撐一個廣泛的、錯誤的論點。

真正的科學探索:以身試險的先驅們

溫索爾的行為,與科學史上那些真正「以身試險」的科學家形成了鮮明對比。

最典型的例子是瑪麗·居里和皮埃爾·居里夫婦。他們對放射性的研究是開創性的,但當時人們對輻射的危害知之甚少。在一個通風不良的棚屋裡,他們年復一年地從數噸瀝青鈾礦中分離放射性元素

這種長期的、無防的暴露給他們帶來了毀滅性的健康後果。夫婦二人都長期遭受輻射病的折磨,瑪麗·居里最終在 66
歲時死於再生障礙性貧血,這幾乎可以肯定是由職業暴露造成的 。時至今日,他們當年的實驗筆記本仍然具有放射性,必須存放在鉛盒中 。

另一個例子是諾貝爾獎得主巴里·馬歇爾(Barry
Marshall)。為了證明幽門螺桿菌是導致胃潰瘍的元兇,在當時主流醫學界普遍不認可其理論的情況下,他喝下了一整杯含有這種細菌的培養液,最終成功在自己身上誘發了胃炎,並用抗生素治癒了自己
。他的目標是產生能夠說服科學界的新數據。

這些真正的自我實驗者,冒著巨大的、未知的風險來回答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而溫索爾,則是冒著一個被充分理解的、極小的風險,向非專業觀眾「證明」一個早已預設好的政治觀點。他利用了科學演示的形式,來推進一種反科學的信息,讓大家誤以為核輻射無害,這無疑是對科學精神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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