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是中國的一位特朗普模仿者,他憑藉對這位美國領導人的完美模仿在全球收穫了粉絲。
陳睿(Ryan
Chen)從未踏足過美國。他的英語是在重慶讀高中時學的,還有大學期間看的盜版《老友記》(Friends)、《好漢兩個半》(Two
and a Half Men)等情景喜劇。
然而他以「中國特朗普」廣為人知,憑藉對美國總統的精準模仿與溫和調侃,在國內外社交媒體上收穫數百萬粉絲。
數十年來,中國在模仿美國模式方面頗具心得,催生了大量時尚仿製品和幻想創作。就連執政的共產黨也加入其中,將其國家抱負包裝為「中國夢」——至少在措辭上借鑒了其主要競爭對手的「美國夢」。
但重慶某建築設計公司商務經理、現年42歲的陳睿將模仿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且並非出於恭維。
他說自己向來有模仿天賦,上學時就因模仿老師而惹過麻煩。通過觀看視頻片段,研究馬特·弗蘭德等美國喜劇演員對特朗普的模仿,他掌握了這位美國總統獨特的說話節奏、固執習慣和手勢動作。
「我不是想冒犯任何人,只是想搞笑而已,」陳睿在重慶接受採訪時表示。他說自己絕不會模仿中國領導人——他們在公眾面前往往十分嚴肅,缺乏喜劇特質,而且模仿他們也無法發揮他最大的優勢:不帶口音的英語。
陳睿的一個經典作品,是他發布在抖音(中國版TikTok)上的一段短視頻,他在該平台擁有120萬粉絲。視頻中,他扮演特朗普出現在北京附近的長城上,稱其「比我們修的牆好多了」,並成功阻擋了「墨古人」——將墨西哥人和蒙古人合在一起的戲稱。
被告知「墨古人」並不存在後,他迅速恢復了那種懵懂的狀態,追問長城是不是「他們讓蒙古人出的建安費?」
他的視頻配有中文字幕,但其搞笑效果很大程度上依賴於非語言元素,比如特朗普式的怒目圓睜和撅嘴。
他還能模仿前總統拜登、奧巴馬以及副總統JD·萬斯,但認為他們「太正常」,不適合創作優秀的喜劇內容。
「我必須非常謹慎,」他表示自己會避開中美兩國的政治話題,「中國人其實不太關心政治,」他說,但他們確實會把特朗普當成娛樂對象。
重慶服裝店老闆托尼·何(音)是陳睿的忠實粉絲,他表示理解這種謹慎。「他很聰明,談論政治很危險。」托尼·何說。他補充道,中國人對特朗普感興趣是因為他的性格,而非他的政治主張——特朗普目前威脅要對中國商品加征100%的關稅,以懲罰他所稱的中國「險惡而敵對」的政策。
「對很多中國人來說,特朗普談不上好壞,但他總是很有趣。」何先生說,「他的言論、想法和其他美國總統都不一樣。」
中國法律禁止將領導人的姓名和肖像用作商業用途。2018年,一名毛澤東模仿者就因此陷入麻煩——他穿著灰色中山裝,戲謔地模仿毛澤東濃重的湖南口音,引發了社交媒體這位革命領袖擁躉們的憤怒,活動主辦方也為此道歉。
特朗普模仿者陳睿說:「我只是個模仿者,我有自知之明。」
「我的原則是,不好笑的事就不值得做。」他還說,他認為特朗普在聯合國的演講「太無聊了」。
陳睿和助理在重慶,攝於10月。
他表示,目前最大的困擾是如何將這種天賦變現。更麻煩的是,加州有一位華人抄襲者從他的抖音賬號上盜取特朗普模仿視頻,並重發到中國無法訪問的TikTok平台。這意味著該抄襲者可以參與TikTok的獎勵計劃獲利,而身為中國公民的陳睿卻沒有資格參與。
他通過在視頻中植入重慶啤酒等中國企業的產品獲得了一些收入。今年夏天,一家中國電動汽車製造商付費邀請他參加了慕尼黑車展。但陳睿仍然難以將自己的名氣轉化為穩定收入。
「這是根本性的問題:視頻主播該怎麼致富?」他說。
中國官方媒體不再像過去那樣熱衷於嘲諷外國領導人。但是,儘管社交媒體平台審查嚴格,針對美國總統的肆意調侃仍然層出不窮,包括人工智慧生成的視頻,其中特朗普、萬斯、國務卿馬爾科·魯比奧和埃隆·馬斯克在骯髒的工廠流水線上工作。
陳睿表示,他從未想過讓特朗普顯得愚蠢,也不願給特朗普的美國政敵們提供攻擊彈藥——那些人大肆渲染總統是小丑或精神失常的准獨裁者。
「他們以為我在嘲笑特朗普,但我誰也沒嘲笑。」他說,自己只是想「吸引關注」,讓西方人看到中國人生活中活潑幽默的一面——他認為外國人往往忽略了這一點。
陳睿說,他希望有一天能訪問美國,如有可能,甚至想見見自己的模仿對象——他表示這將有助於提升流量。
陳睿是獨生子,在重慶一個普通家庭長大,母親曾在一家現已倒閉的國有紡織廠工作,父親則在往返於重慶和上海的長江貨輪上工作。
陳睿在他最愛的火鍋店之一用餐,這家店供應當地特色辣火鍋,他常在自己的視頻博客中推薦。他表示自己只是想向世界展示中國人生活的幽默一面——這正是外國人常忽略的。
他說,最初,他擔心中國曾經繁榮的房地產市場出現長期低迷,會影響他在建築設計服務業務內的前景,因而將社交媒體作為「後備」。他首次嘗試製作視頻博客是一系列減肥技巧短視頻,但以失敗告終:嘗試了各種飲食方案後,他的體重反而增加了,只吸引了幾百名粉絲。
「沒有效果就沒有粉絲,我是吃了苦頭才明白這一點的,」他說,「我胖,我不找任何借口。」
之後,他嘗試製作英語教學視頻,雖然比之前成功,但仍未達到預期。今年年初特朗普就職後不久,陳睿開始模仿他,認為兩人相似的體重問題以及自己的模仿天賦,是通往社交媒體紅人的可行之路。
「沒有人比特朗普更有名了,」他回憶自己在四川省會成都上大學時就看過《學徒》(The
Apprentice),一直覺得特朗普很有趣。
他表示自己的主要目標是宣傳重慶——一座擁有3000多萬人口的特大城市。
這座城市的輕軌穿梭於建在山間的多層建築之間,充滿未來感,吸引了眾多知名社交媒體博主。美國超級網紅達倫·傑森·沃特金斯——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iShowspeed或Speed——今年早些時候到訪重慶,並與陳睿一起出現在鏡頭前,這極大地提升了這位中國新晉網紅的知名度。
陳睿在重慶錄製視頻博客時表示:「我的原則是,不好笑的事就不值得做。」
陳睿說,當那位同樣來自重慶的加州抄襲者開始盜用他的視頻,並提出平分收入的合作時,他意識到自己的特朗普模仿之路確實有前景。陳睿向對方發送了由ChatGPT生成、模仿律師正式法律警告的「停止侵權通知書」。隨後,這個假冒賬號停止了發布他的內容。
「他只是個抄襲者。我是真正的假特朗普,他是假的,」陳睿說。
但他還說:「我不想樹敵。我只是個想減肥、想賺錢的視頻博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