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川的冬天特別冷。
入冬以來,西伯利亞的寒流一次次襲入川西平原。冬至過後,天色陰霾,寒風裹挾著雨雪,紛紛揚揚地落滿枯萎的草葉。這段時間以來,周興和的心境猶如窗外霉變的天空,陰鬱到了極點。
何去何從,何去何從啊!難道偌大的天地間,就沒有我星河公司的立錐之地?周興和經過幾年的掙扎,儘管取得巨大的成功,但眼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憤怒,也使他鬱悶;讓他煩惱,同時也使他感到迷茫。

「古有秦磚漢瓦,今有星河建材。」能讓自己的發明成果造福於社會,讓天下的窮人都居有住所,這是多麼樸素善良的一個願望,多麼美好誘人的一個前景啊!然而,正如前所述,要想用星河建材取代秦磚漢瓦,那談何容易,這無疑就是建築史上的一場「革命」啊!「革命」是什麼?老人家說得對,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緻,那樣從容不迫,那樣溫良恭儉讓——古往今來,凡破舊立新或標新立異者,一帆風順恐怕是絕無僅有,每一個新生事物的成長,都經歷過一場場曠日持久的較量啊!
哥白尼因為提出「日心說」,被世人視為異端,最後被教會活活燒死;達爾文因為提出「進化論」,被定為邪說,受到整個世界的嘲弄和攻擊,還有人差點把他送上斷頭台。即使人類文明發展到今天,這樣的情形也不容樂觀。這幾年,在中國特色的這塊土地上,周興和發明的新型建材,在社會推廣過程中,可謂處處受阻步履維艱。冥冥之中,他似乎走進了由高明魔術師設下的迷宮裡,讓人看得見的是鮮花和掌聲,而摸不著的則是圈套與陷阱。
他的產品在城市推廣處處受阻後,無奈之下,他只好委曲求全,採取「農村包圍城市」的迂迴戰術,把目光轉向了四川廣大農村地區。幾年間,他們在成都周邊的汶川、北川、青川、什邡、彭州、都江堰等10餘個區縣,廉價為村民蓋了上千棟房屋,這些房屋不用鋼筋、水泥和傳統的磚瓦,全部採用了他們自己生產的產品。雖然這些項目他們沒賺到什麼錢,但產品質量接受了實踐的檢驗,星河公司逐漸擴大了影響,他們漸漸在廣大農村站住了腳跟。
但,事情的發展依然出乎他們的意料。
就在不久前,彭州大寶鎮九峰村一個叫「丹卉山莊」農家樂老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不想支付幾萬元的修建費,竟聲稱星河公司給他修建的房屋存在質量問題——好了,當地建築工程質量檢測中心聞風而動,前來進行技術鑒定了。不知這家檢測中心出於什麼目的,讓人費解的是,國家《建築法》83條明明規定:「搶險救災臨時建築和農民自建的低層房屋不適用本法。」國家又規定,3層以下房屋屬於低層建築,而「丹卉山莊」只有2層,這樣的建築,哪能有勞這家建築鑒定中心風聲鶴唳來做鑒定呢?可他們來了。
叫人感到奇怪的是,這棟房屋完全是用輕質建材建設,他們無視國家對這種產品頒發的「重點新產品」、「重點環保創新產品」和「國家星火計劃推廣項目」的結論,竟搬來鋼筋水泥和磚混結構房屋的設計建設標準,從地基基礎、牆體結構到樓面板都按常規設計建設標準來進行鑒定。同時他們還不顧國家《建築法》第4條的規定:「國家鼓勵獎勵建築新材料、新工藝和新技術的運用。」如此一來,他們簡單甚至粗暴地把「丹卉山莊」鑒定為「危房」!言之鑿鑿聲稱「此房存在嚴重安全隱患,嚴重不滿足現行國家建築抗震設計規範,以及建築抗震設防烈度7度要求。」
民間有句俗語,叫住「抬頭三尺有神靈」。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做事要憑良心,不能去做昧心的事,冥冥之中頭頂上有神靈看著你呢!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老天後來果然給了這家建築鑒定中心無情的嘲諷——此事說來話長,留待後述,還是讓我們回到當前的現實中來。
由於這家建築鑒定中心草率地鑒定,加之當地法院不顧事實錯誤地判決,這家山莊不但不付分文建設費,反而要向星河公司進行經濟索賠幾十萬元。如此一來,在四川農村就產生了多米諾骨牌一樣的效應——好呀,既然建築檢測中心都說這樣的建築是「危房」,法院判決不但可以不給錢,反而可以向對方索賠,這樣的好事真是千載難逢!於是,一時間,星河公司已建和在建的工程,幾乎都被卷到到拒付建設款和經濟索賠的官司之中。
公司又一次陷入舉步維艱的境況之中。
時過境遷。現在看來,令人感到痛心的是:如果當時不發生「丹卉山莊」這場風波,建築鑒定中心的人員不這樣輕率地進行鑒定,法院工作人員講點工作原則,不去作出錯誤的判決,在汶川發生大地震前的5年中,星河公司或許能在災區範圍內多建上萬套房屋——如此一來,又該多挽救多少人的生命啊!
面對眼前的困局,該何去何從,何去何從啊!
「興和嗎?」正在周興和煩惱至極一籌莫展時,他桌上的電話響了。打來電話的是他的法律顧問魏教授,魏教授大概知道了他目前的處境,想約他出去喝茶散心。
「哎呀,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我現在哪裡還有心情跟你喝茶喲!」
「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魏教授在電話里大大咧咧地取笑他,「你周興和是什麼人哪,大風大浪你過來了,難道你還怕在陽溝里翻船么?你出來,我在『陽光』茶樓等你!」
「陽光」茶樓?在這陰霾的天氣里,周興和一聽這個地方,眼前不禁一亮,他竟放下手裡的事情,不由自主朝著那茶樓走去。(作者:舒德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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