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貓咪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一會我能不能打包點剩菜？」雲南95後女孩宣宣，一年要「蹭」近百場婚宴，如今每次和陌生的新人見面前，她還是會先練幾次話術，並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為了給自己收養的126隻流浪貓狗「打獵」，原本「社恐」的她已經這樣做了3年。直到今年10月底，宣宣才突然火了起來，一個月漲粉超百萬。
近日，極目新聞記者來到雲南保山，記錄下宣宣和一個個陌生人之間的善意接力。她回應少數網友的質疑：「或許我們註定成為不了星星，但我們可以成為螢火蟲，照亮前方的一點點就可以了。」
帶著「小流浪」找個家
宣宣從小就有小動物緣，「我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在農村，家裡養的貓一直是我童年的玩伴。」
2022年，宣宣收養了第一隻流浪貓，沒想到一發而不可收。「當時沒想太多，想著能遇到就再多撿一隻，反正就是多添點兒糧的事情，後來發現，每一隻都是一份牽掛和責任。」宣宣笑著說。
「撿到第十隻，家裡已經放不下了。」宣宣說，當「小流浪」突破20隻，麻煩也隨之而來，鄰居的投訴、抱怨接踵而至。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宣宣開始帶著「毛孩子」開始頻繁地搬家。
從自家陽台到出租屋，甚至一度搬到半山腰的公墓旁「蝸居」——那是一段灰暗的時期，「哪一頭都不討好」，經濟壓力巨大，最困難時，宣宣一度依賴信用卡維持毛孩子們的開銷。
直到租下現在的院子，漂泊才告終。「這裡以前是養豬場，不用再擔心打擾到別人。」宣宣介紹，目前的救助小院位於郊區，佔地三畝，她花了一年多時間從一磚一瓦開始建設，還有愛心博主幫忙建了一棟貓宅，這才算是讓126隻「毛孩子」有了避風港。
為毛孩子去婚宴「打獵」
吃，始終是最大的開銷。
2022年底，宣宣在一次參加婚宴後，目睹大量剩菜被倒掉，有了主意。
「與其浪費掉，不如打包給毛孩子們吃。」一開始，宣宣在保山街頭隨機尋找婚宴，然後硬著頭皮上前徵求新人同意。她總會送上一個小紅包，「錢不多，是一個吉利的數字。」
聽說是為了流浪貓狗，大部分新人都會同意。宣宣就會拿著打包袋等在婚宴角落裡，等散席再去打包。這也是項技術活——必須眼疾手快，在服務員收拾前，快速挑揀出相對清淡的菜品——清蒸魚、蝦、雞湯，避開辛辣重油的食物。
如今，越來越多的保山人知道了宣宣的故事，有酒店老闆主動聯繫她，也有不少新人會提前跟她預約。很多新人都會邀請她一起坐下吃席，這時，宣宣就會再補上一份當地人慣常的份子錢。
每當新人推辭，宣宣都會說，「這是貓貓的心意。」有網友為此感動留言：「因為媽媽給了紅包，它們不再是吃剩飯的流浪貓，而是被宴請的小小嘉賓。」
11月底結婚的張女士，就是提前通過短視頻平台邀請宣宣來赴宴的。極目新聞記者的鏡頭記錄下她，拉著宣宣的手落淚的一幕，「是我沒有提前溝通好，看你今天沒有打包到多少……」
「宣宣給了流浪貓一個家，她一直堅持到現在，很值得敬佩。而我們能給小貓小狗提供一餐，也讓婚禮更有意義。」新娘張女士說。
雖然份子錢送得多了，打包婚宴仍能為宣宣節省大筆開支，「每周能參加兩三場婚宴，每個月能省幾千元貓糧錢，這些錢可以用來打疫苗、做絕育。」
「有了名字就成了家人」
晚上八點左右，宣宣的小院亮起暖黃的燈。她架起手機，面前幾口大鍋熱氣蒸騰——那是從婚宴「打獵」回來的戰利品，需要用清水煮一道，去掉油鹽。
「歡迎來到深夜小咪食堂！」直播開始，貓咪從四面八方聚攏。宣宣向記者一一介紹著「毛孩子」們，「這是鐵柱，我們的院草，煙熏妝特漂亮；這是五塊，因為它個頭特別大，別的小貓餐標一天三塊，它每天伙食費要五塊錢；這是墨寶，網友取的名字，它可聰明了，開飯才跳上我肩膀……」
小院里的每隻貓都有自己的名字。「取個名字就是有身份了，相當於在咱這『落戶』了，是家人而不再是『小流浪』。」宣宣笑著說，她做的就是想要給這些曾經漂泊生命安一個家。
上個月突然走紅後，宣宣每周會開3-4次直播，直播間在線人數也從原來的幾百激增到現在的上萬人。這也為她改善了收入，「我給貓貓們升級了伙食，從豬肺升級到了雞胸肉和罐頭。」
直播結束常已接近午夜。「每次下播都感覺累癱了。」但宣宣很快開始收拾：清洗廚具，為小貓咪留糧，檢查每隻貓的狀態。
此時，宣宣的媽媽都會在手機的另一端守候到宣宣歸家才能合眼。三年來，媽媽雖然嘴上說著不理解，卻始終堅持每天幫宣宣打理貓舍。宣宣媽媽心疼地說：「我感覺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她好像愛這些流浪貓、流浪狗愛到了骨子裡。」
而宣宣的爸爸仍不太接受，「做這件事還是不靠譜，還是應該有一份正經工作。兒孫自有兒孫福，後面的事情我也不會幫她操心什麼。」
「成不了星星就成為螢火蟲」
流量向來都是雙刃劍，伴隨宣宣走紅的也有一些網友的非議。
有人說，投喂會讓流浪動物越來越多。宣宣在救助小院的一間房裡介紹，新來的貓狗都會在隔離間觀察一段時間，確保健康後接種疫苗，再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安排絕育手術，「要讓資源用在真正需要幫助的流浪動物身上，不能無止境地生下去。」
有人說，她是為了用愛心人士的人設賺錢。宣宣不否認直播帶來了一些收入，還能偶爾接一些小廣告，她說：「感覺做救助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你的能力越大，看到的需要幫助的越多。我只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它們吃好喝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
還有人說，她根本就不「社恐」。宣宣說：「我和它們是相互治癒，是它們給了我勇氣，給了我突破自我的力量，讓我敢去開口要剩菜，敢去直播、拍視頻、表達自己。」
在雲南保山市郊的這個小院里，記者看到，微光照亮微光，善意遇見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