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華語樂壇，楊鈺瑩的名字是甜蜜的代名詞。
她那首《我不想說》一響起，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都擠滿了人。梳著兩條辮子的清純形象印在磁帶封面上，少女們爭相模仿她的髮型。
1992年她推出專輯《風含情水含笑》，銷量衝上百萬張，歌迷們喊出「甜歌皇后」的稱號時，整個唱片市場都在為這個江西姑娘沸騰。
然而，在名利場巔峰處，一次赴廈門的商演改變了一切。
1994年，23歲的楊鈺瑩在酒店大堂被一列賓士車隊接走，領頭的是個穿白西裝的年輕男子——賴文峰。
他是遠華集團總經理，更是集團老闆賴昌星的親侄子。
賴文峰對楊鈺瑩展開了教科書級的追求——在楊鈺瑩全國巡演期間，賴文峰的賓士車隊如影隨形。
一次楊鈺瑩在河北演出結束遭遇暴雨，六輛賓士同時打滑撞成一團，賴文峰眼皮都沒眨就換了新車繼續護送。
這份豪擲千金的殷勤漸漸叩開了「甜歌皇后」的心門。
可當時楊鈺瑩並不知曉，當自己沉浸在愛情中時，賴文峰身後的商業帝國正悄然崩塌。
賴文峰的叔叔賴昌星靠走私起家，90年代在廈門成立的遠華集團表面經營房地產、影視，實則構建了新中國史上最大的走私網路。
據相關網站披露，遠華案涉案金額高達530億元，偷逃稅款300億元。
1999年4月，一封長達74頁的舉報信送出。當海關緝私警衝進遠華集團大樓時，賴昌星早已登上飛往香港的航班。
同年8月，楊鈺瑩突然宣布退出歌壇，當時媒體只道是「為愛隱退」，殊不知風暴已經登陸。
這場風暴同樣席捲了另一位天后——董文華。
彼時董文華的名字幾乎是春晚的代名詞。1984年她以一首《十五的月亮》橫掃全國，此後連續十餘年站在除夕夜的舞台上。
1997年春晚，她獻唱的《春天的故事》成為時代金曲。
可如此紅極一時的明星，卻在一個七層建築外表普通，內部卻極盡奢華的小樓里，「敗壞」了名聲。
這座小樓就是賴昌星的「紅樓」。
據《南方周末》調查，紅樓內設宴會廳、桑拿房、總統套房，僅KTV包間就配備五名專屬服務員。
賴昌星在此編織關係網，邀請各界名流赴宴。
董文華作為當紅歌唱家，自然在邀請之列。她按要求在包間里演唱了幾首經典曲目，出場費據說高達六位數。
可當她提著演出費走出紅樓時，未曾想到這棟紅色建築將成為她藝術生涯中抹不去的烙印。
1999年8月，遠華案引爆輿論，董文華與紅樓的關係被曝光。
雖然調查證實她未涉案，但輿論風暴已無法阻擋。
某天她如常去央視錄製節目，卻被委婉告知「暫時不必來了」。此後兩年，電視屏幕上再不見她的身影，連最普通的商演邀請都消失了。
楊鈺瑩的復出之路同樣艱難。2002年她帶著新專輯《故事》回歸，媒體卻把發布會變成審訊場，追問她與賴家的關係。
唱片擺在貨架上少人問津，曾經一票難求的演唱會，如今贈票都坐不滿場。
2011年廈門中級人民法院以走私普通貨物罪判處賴昌星無期徒刑的那天，楊鈺瑩正在錄製綜藝《非常了得》，台下觀眾突然喊出「甜歌皇后」，她愣了幾秒才含淚鞠躬。
2019年，58歲的董文華現身北京工人體育館。當《春天的故事》旋律響起，全場觀眾自發起立合唱。
舞台光影中，她眼角含著淚光，卻始終保持著專業歌唱家的姿態。
她們的人生軌跡在九十年代因一個名字轉彎急墜，又在二十年後帶著傷痕重新站起。
藝海沉浮的劇本總寫著無常二字，所幸歌喉未啞，燈光未滅——當楊鈺瑩的清甜嗓音再次流淌，當董文華的醇厚歌聲重新回蕩，時光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鍍金的年代，只是歌里的故事，已換了人間冷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