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清晨五點,辛柏青和李乃文再次出現在那棵千年銀杏樹下,這是他們時隔20天的第二次同行。
辛柏青的黑色羽絨服顯得空蕩,後腰處褶皺層層疊起,而李乃文始終落後半步,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他們繞著樹榦順時針三圈、逆時針三圈,最後將一根紅綢系向西北角最低的枝椏——與十月那次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動作。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17歲的女兒沒有來。

景區保潔員後來描述,辛柏青觸碰樹皮時手指關節綳得發白,彷彿要把自己釘進年輪里。而網上流傳的另一張照片顯示,十月那次祈福時,女兒本本緊緊挽著父親的手臂,女孩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像極了母親朱媛媛。
朱媛媛在2025年5月17日上午11點39分停止呼吸。
抗癌五年間,她拍完《造城者》最後一場戲時,劇組人員只當她臉色蒼白是勞累所致。
辛柏青在四天後發布訃告,時間戳停在10點57分——後來網友解讀這是「失吾妻」的暗語。
從此他的社交賬號定格在黑色蠟燭頭像,原定十月復出的話劇《蘇堤春曉》突然取消,重慶大劇院售票窗口只簡單回復「不會開票了」。

好友劉天池透露,朱媛媛離世當天,辛柏青只回她一個蠟燭表情。
而李乃文在朱媛媛頭七那天的話劇謝幕台上,對著虛空哽咽喊出「有我們在」。
中戲93級表演系的「鐵三角」,如今只剩兩人沉默地行走在銀杏落葉中。
他們並非臨時起意。景區工作人員證實,兩人提前三天抵達丹東,包下溫泉酒店整層樓。
每天凌晨五點準時登山,走的路線並非遊客常規路徑,而是沿著南側小徑直抵千年銀杏。
朱媛媛生前受訪時曾提及,若生命走到盡頭最想去寺廟,這個願望最終由丈夫和摯友代為完成。

第二次祈福時,辛柏青的憔悴感衝擊著目擊者。
有人拍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已微微嵌入皮肉,而十月那次同行時,女兒總會突然伸手替他撫平外套後背的褶皺。
李乃文全程充當著守護者,不僅婉拒遊客合影,還提前讓助理詢問景區「輪椅能否推到銀杏樹下」。
繞樹六圈的儀式被民俗學者解讀為「六道輪迴」的寓意,而紅綢懸掛的西北枝椏,正對應著八卦中「乾」位,象徵天與亡人。
當祈福照片登上熱搜,質疑聲隨之而來。 某娛樂號稱收到爆料,指二人行為是為春節檔新電影預熱,但查證顯示目前並無相關影片立項。
更尖銳的指責落在李乃文身上,說他「消費摯友痛苦」,這些聲音激怒了老劇迷。
有人翻出朱媛媛抗癌期間,李乃文推掉戲約陪她打麻將的舊照,照片里三人都笑著咬住紙幣,那是2019年劇組生日會的場景。

媒體追逐在11月13日達到高潮。 記者蹲守景區門口,無人機在銀杏樹上空盤旋,直到景區設立「靜默祈福區」禁止拍攝。
諷刺的是,同期有自媒體編造紅綢上寫著「媛媛等我」的謊言,而實際功德箱紙條的字跡從未被公開。
辛柏青的沉默並非真空。 女兒本本開始每天給父親發三條微信:「起床了嗎」「中午吃了什麼」「晚上幾點回家」,語氣像極母親昔年的口吻。
這個17歲女孩在母親離世後,把朱媛媛用舊的手機充電器隨身攜帶,線頭磨得發白。
而辛柏青每天機械性地完成兩公里步行,到便利店買瓶水再原樣帶回,礦泉水瓶常在玄關放到次日仍未開封。

李乃文的守護具體到瑣碎日常。 他不僅代為處理工作邀約,還會在深夜給辛柏青發送排練視頻,不多附言。
偶爾收到回復,只是一張空白照片。這種陪伴讓人想起1993年中戲開學時,辛柏青把運動贏得的洗衣粉塞給朱媛媛的笨拙,那時李乃文就在旁邊起鬨。
千年銀杏的葉子又落下新一輪金黃,樹下的爭論卻從未停止。 當深情成為熱搜標籤,當痛苦變成被消費的劇情,我們是否遺失了悲憫的邊界?
有人說看見辛柏青第二次系紅綢時嘴角微動,有人說那只是風吹動了口罩。 究竟需要多少克孤獨,才能稱量一份不被圍觀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