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大學6名學生,到中國黃金在內蒙古的烏奴格吐山選礦廠實習,不幸墜入浮選槽,通報稱,他們全部「溺亡」。
這是不幸的事件。人們為年輕人生命的驟然消逝感到痛心。很明顯,在這麼遙遠的礦里,如果是6個工人「溺亡」,就是一個普通的事故,不會有這麼大的反響了。
中國黃金在昨日深夜發出通報,本想矇混過關,沒想到還是沒有逃脫網友的審視:那不是「溺亡」——好像不小心掉到水裡一樣,那是各種化學藥劑、礦漿……而且還是高溫。
沒有看到一張現場圖片,也沒有看到媒體報道披露細節,但是人們已經彷彿能感受到切身的疼痛。那6個活生生的人,在死前遭遇的可能是2025年最可怕的痛苦。
最近的「通報」,不管是鉛中毒、自來水污染還是這次中國黃金的事故,都體現出某種語言的「藝術」。每個人都要成為語言學家,才能破解「通報」這種新話所塑造的屏障,去想像或接近事情的本來面目。
正是因為這個「話語屏障」的存在,讓所謂「溺亡」給人們帶來的痛感加倍了。
在這個意義上,這6個無名無姓的大學生,實際上也代表了這個社會年輕人的命運:被巨大的力量所吞噬,無聲無息地消失,甚至連最終的敘事權也喪失了。
在上海,有一個年輕人打計程車去浦東機場,談好的100元,最後掃碼轉賬不小心轉了1010元,司機拒絕還給他,到警方「報案」,警方也沒太當回事(可以理解,涉案金額實在太低了),這位年輕人選擇了自殺。
我看到有文章說,司機、警方都沒錯,是年輕人的家長沒有教會他如何在這個社會「存活」。這話當然是對的,但是卻也反映出對年輕人的責備。這責備某種意義上就像內蒙古礦山裡的礦漿一樣。
「溺亡」是一個曖昧的詞,因為它意味著沒有明確的責任人。小時候在鄉下,每年夏天都會有小孩「溺亡」,不小心掉進深水裡。大人能做的,就是提醒小孩別去游泳,人們為小孩子的死感到遺憾,然後很快就會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