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18 8 月

工資少,落差大,985文科碩士,逃離民辦大學教師崗

工資少,落差大,985文科碩士,逃離民辦大學教師崗

在工作越來越難找的當下,一批985、211學校畢業的碩士們,選擇把去民辦大學做老師當成就業的最後一條「退路」或者暫時過渡的跳板。但是,今年以來,全國多地民辦大學招生持續遇冷,一些專業、院系被裁撤。沒有編製托底,搖晃的民辦教育系統挑戰著他們渴求的穩定。

「跑路」

實在推脫不開,林語只好同意辦公室主任的要求——給校領導小孩補習英語。這是2023年春天,林語成為西南地區一所民辦本科英語老師的第7個月。

學院里有五六個英語老師,只有林語是985畢業的碩士,其他同事幾乎都沒有名校背景。她推測,主任之所以選中自己,大概率是因為「985碩士」的名號說出去有面子。

這不是林語第一次收到這樣的要求。半年前的暑假,她剛剛入職,主任就問過她補課的事情,當時她推說自己假期有安排,拒絕了。可這一次正值學期內,主任還很「貼心」,直接讓林語從每周的上班時間騰出四五個課時去補課。

在主任的語氣中,林語讀出了一種「不容拒絕」的冷意,於是她答應了。

與公辦大學不同,在民辦大學的語境中,大多數員工沒有編製托底,如果不能積極完成領導的要求——哪怕並不合理——就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被踢出局。林語覺得自己入職的民辦大學更像一所私企,錢從誰那兒來,誰就是老大。

▲ 民辦大學更像一所私企,錢從誰那兒來,誰就是老大。圖 / 《Live》

已經在民辦大學工作5年的孫琪也早有體會。她見證過一位拒絕了領導不合理要求的同事,被不斷地「找麻煩」,比如讓他整理材料卻拖著文件不給,反覆一段時間後,這位同事辭職了。「不管你學歷有多好,民本不喜歡刺頭。」

高考是許多人人生中第一次命運分野。按照成績,學生們流向了不同背景、檔次的學校。同樣的統招本科,也被劃分為一本、二本;公辦或者民辦。其中,大多數民辦本科以招收二本批次的學生為主,被認為處於本科學歷層級的底部。

也因此,和同檔次的公辦大學相比,民辦大學招聘教師的學歷條件要更寬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願意擠進民本當老師的,多數是雙非碩士。

情況從這幾年開始變化。越來越多985、211學校畢業的碩士們,選擇把去民辦大學做老師當成就業的最後一條「退路」,或者暫時過渡的跳板。民本雖然工資不高,但科研壓力小,開放職位多。林語就是其中之一。

等正式工作後,林語發現這裡和想像的並不一樣。即便被稱作「教師」,但真正上課的工作很少。在國際交流學院,林語和同期入職的幾個新老師做的最多的是:給有留學意向的同學處理資料、小班英文教學,還有和校外企業的對接。當然,這些是經過包裝後的工作,「實際上,做的最多的是雜事。」林語說。

雜事,上至寫材料,下至端茶送水。那段時間,正好趕上學校本科評估,林語每天有開不完的會,調整不完的材料。本科評估是國家對所有公辦、民辦大學的一次「考試」,每五年一個周期。如果沒有通過,學校會面臨3年整改期,限制招生,停止新設專業等處置。多次不通過,還可能將「本科」除名,直接影響學生的學歷。

「專家組究竟什麼時候來」成了林語和同事們的「懸案」,無解。評估周期不結束,就意味著前一天剛改好的上百份材料,隨時可能因為格式不合格被重新打回。

▲ 前一天剛改好的上百份材料,隨時可能因為格式不合格被重新打回。圖 / 《第9節課》

走在給校領導孩子補課的路上,林語總是覺得恍惚。手握英語專八、CATTI二級和教資證書,林語如今要做的,是為面前在國際學校讀小學二年級的孩子精心準備英文閱讀材料,帶著他完成作業。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花了十幾年,把學歷攀升到985碩士的意義是什麼。

接連幾個周末,林語都在回家後大哭一場,不僅工作沒獲得感,一看月薪4000多元。在林語入職的第8個月,她考慮清楚,決定「跑路」。

沒有涉及到職級晉陞,林語的離職很順利。但如果在學校評了職稱,就需要賠幾萬元的解約金。

同樣是英語專業,211大學畢業的袁小陽相對幸運。碩士畢業後,她先入職了一家民辦專科學校,算上補貼每月能拿到一萬元左右。但專科院校的學術資源不多,校領導更在意招生和就業,沒什麼機會搞科研。

而袁小陽對自己有清晰的學術規劃,想趕在28歲之前考上博士,所以,她後續跳槽到一所民辦本科。從待遇上來看,袁小陽每月到手的薪資近乎腰斬,相當於降薪「專升本」。但同時,她的課時減少了,有更多時間準備論文、報考博士。

工作一年後,她收到了博士的offer,選擇離開了這所學校。「現在文科找工作很難,離開民本的老師要麼是待遇實在不好,要麼是因為找到了更好的出路。」她說。

民辦大學成了當前就業市場中,供職機會多,但極其不穩定的矛盾體。

托底選項

進入民辦院校教書,是當時林語能抓住的最好選擇。

2022年春天,林語來到北京一家互聯網大廠實習,轉正的競爭格外激烈,北京高昂的生活成本也在向她施壓。最終,她選擇放棄,趕在春招結束前回到學校。

時值疫情,許多企業的招聘名額減少,林語收到的面試邀請寥寥無幾。無意間,她注意到一所在家鄉的民辦大學在招聘,才知道原來碩士也可以去當大學老師。林語決定試試。

面試、入職都比想像中順利。她記得,在第一次面試結束前,對方就給她釋放了積極的訊號。

畢業離校的日期越來越近,班裡一半以上的同學都選擇了教書這條路,還有一兩個繼續讀博,能如願進入企業的沒有幾個人。所以林語更加珍視這個民辦教師的offer,就當作職業過渡。

▲ 民辦教師的offer被當作職業過渡。圖 / 視覺中國

根據公開信息,截止到今年6月,全國高等學校共計3167所(未包含我國港澳台地區高校),其中,普通高等學校2919所,包含民辦大學829所,比上一年增加了30所。

民辦大學數量增多,自然帶來對教師的招聘需求。據教育部數據,民辦大學教職工、教師數量逐年遞增,2021年民辦大學專任教師超過36萬人,同比增長0.18%。民辦院校的招聘需求仍在穩定增長,與近幾年就業市場的冷淡形成反差。

在社交平台,有名校碩士畢業生髮帖稱:以前只把進入民辦大學當成「萬不得已」的托底選項,沒想到被就業市場給教育了。

直接影響就業的,是專業選擇。文科生最先被衝擊。近兩年,無論是985高校還是專科院校,文科都處在一個愈發逼仄的生存環境中,教育資源逐漸向STEM(科學、技術、工程、數學)學科集中。更低的就業率也不留情面,2024年智聯招聘數據顯示:理科生整體就業率為49.4%,文科生則為43.9%。

985、211文科生的學歷也開始搖晃。兩年前,一位四川大學哲學系碩士因找不到工作去送外賣的新聞引發關注,根據報道,他最後入職了一所西安的民辦大學,成為新聞學系的老師。

孫琪今年35歲,先後在東北地區和珠三角地區的兩所民辦大學做會計系老師。在這兩段工作經歷中,孫琪從未遇到過本碩都是985院校的同事。

「民辦本科的雙非碩士教師比較多,」孫琪說,「不過最近兩年,我也看到一些民本會特意招一些名校畢業生當老師,因為市面上的碩士生越來越多了,當然要往上卷。」

袁小陽也注意到,現在很多民本不僅教師學歷優先985、211、雙一流碩士,還開始爭搶院士、博士了。

最近,一所廣東的民辦大學正在給袁小陽的985博士朋友遞橄欖枝。此前,這所大學已經請到了朋友的院士老師出任校長,朋友如果一併過去,相當於給這所民辦大學帶來了可觀的學術資源,也是師資力量的活招牌。

她認為以朋友的學歷,可以優先選擇有編製的公辦本科院校。袁小陽只好提醒朋友,民辦大學的穩定性很脆弱,容易受到學校高層的決策影響。「如果你的老闆被踢出局,你也有被優化的可能。」

從民本離職後,林語偶爾在考公考編時反芻自己這幾年的選擇。總是難免把時間線倒推到2020年,自己從雙非本科上岸985研究生的時刻。

用時間換取更高的學歷是趨勢,也帶來更多未知。

「我雖然讀了研,可和當時沒有讀研的同學對比的話,他們的發展反而會更好一些。大家都是英專生,他們很多都上岸了國企、互聯網大廠。我讀書這兩年的就業形勢一路走低,如果說本科剛畢業時是變差的開端,現在只能說是難上加難。」她說。

「不能得罪學生」

還沒走出校園時,袁小陽會和同學互開玩笑,說自己是「學渣」,不認真讀書。可等她真成為英語老師,站到講台上時,才發現自己所說的「不認真」是有限度的。

與自己熟悉的985、211教學環境不同,無論是民辦專科,還是民辦本科,袁小陽身為公共課英語教師能做的、能教的都很有限。

在民本,袁小陽負責五六個班的英語課。學生們有學藝術的,有學工科的,英語對他們並不重要。每節課都有人逃課。袁小陽曾試圖用點名「威脅」,沒什麼效果。某次期末最後一節課,袁小陽點完名發現班上有13個學生都沒來。她板起面孔說:「這節課不來就算掛科,你們相互叫一下同學吧。」

▲ 學英語對一些學生來說並不重要,每節課都有逃課的學生。圖 / 《學習小組》

話音剛落,袁小陽就看到有學生拿出手機發消息、打電話,等了十幾分鐘,逃課的學生們陸續走進教室,有的和她打哈哈說自己有事,有的認錯態度誠懇些。最後,還是有五六個學生遲遲不出現,袁小陽只好給他們掛了科。

不熟悉民本院校教學邏輯的,還有孫琪的伯父——一位從985高校計算機系退休的教授。兩年前,伯父被家鄉的一所民辦大學返聘回去繼續教書。

起初,伯父覺得這是好事,但還沒上幾節課,他就和學生打了場「遭遇戰」。一天上課,有個學生空著手來到課堂,沒帶課本,孫琪伯父批評了他兩句,這個學生突然發難,一邊吼叫一邊拍桌子。

教室里,其他學生看熱鬧般緊盯著這對師生。孫琪伯父從沒在985院校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語塞,讓學生道歉。對方一聽更囂張了,繼續拍桌子。

最後事情鬧到教導處,還沒等伯父說話,教導主任擺了擺手,告訴他處理方式:別管他們就行了。教齡幾十年,孫琪伯父從沒這麼憋屈過,教完一年就跑了,繼續享受退休生活。

2016年孫琪在東北地區的一所民辦大學當教師時,第一年就領悟到,樸素的教育理想在這裡很難奏效。

孫琪記得入職培訓時,領導告訴新老師:如果有學生上課違反紀律,不要當著同學們的面指責對方,這樣很像小學老師,會讓學生們沒面子。維持秩序可以用些技巧。一邊假裝上課,一邊默默走到對方身邊停下,輕輕敲下桌子,或者拍一拍對方。總之,不要和學生起衝突。

那時候,學校會計專業大約12到18個班,每個班50多人,包括孫琪在內,有八九位老師。學生多、老師少,孫琪每周能排32個課時,一周只有半天休息時間,雖然忙碌,但薪資水平在東北地區是很可觀的,每個月的收入能達到稅前一萬元。

「可以說,那兩年是民辦本科的最後一波紅利期。」孫琪說。

201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修訂後,對民辦學校實施營利性和非營利性分類管理,允許營利性民辦學校上市,真正意義上放開了社會資本進入教育。之後,許多民辦大學開啟市場化運作,助推2017年成為民辦大學上市潮的第一年,中教控股、宇華教育、民生教育等民辦高教集團紛紛赴港上市。

兩年後,孫琪所在的學校開始本科評估,她明顯感覺到學校的氛圍緊張了起來。原本老師們只負責教書就好,評估結束後,校領導像變了一個人,開始發愁學術研究,鼓勵老師們自發申請研究項目,有的甚至還需要自費。

▲ 本科評估讓學校的氛圍變得緊張。圖 / 《女教師》

對學生們實訓報告的要求也更加嚴格。當時孫琪負責教大學三年級,學生交上來的報告都可能被抽查,於是她幾次三番強調報告的內容、格式。一次下課後,孫琪在洗手間隔間聽到班上幾個女孩埋怨自己。「她們在隔壁罵,」孫琪說,「說『一天到晚閑得慌』,我才知道他們不喜歡這樣,後面我也懶得管了。」

「懶得管」是當時教齡3年的孫琪開啟的自我保護機制。但避免衝突需要付出代價,孫琪只能自己給學生改報告,寧願累一點,也不想再聽到埋怨。

在管理學生上,袁小陽會讓自己多關注班上積極回應問題的學生。「無論在公辦還是民辦學校,學生們都有一部分努力,也有一部分不願意聽課的。公共課的氛圍,民辦院校跟公辦院校沒有太大差別。」她說。

本科評估結束後,孫琪所在的學院減少了招生,將原來的十餘個班的規模下降到8個班。她並不清楚具體的原因,老師們內部推測,可能是學校的面積不夠,「學生人數和校園面積有一定比例要求的。我們提供不了那麼多的地方容納學生,只能減少學生數量。」

招生數量與民辦大學的營收息息相關,不同於公辦學校能夠拿到教育補貼,民辦大學需要更多的「自負盈虧」,一旦營收下降,就可能面臨裁員、裁撤專業的風險。

許多知名民辦大學背後,都能尋找到上市公司的身影。比如中教控股,港股規模最大的民辦高教公司之一,旗下擁有江西科技學院、廣東白雲學院、海口經濟學院等知名民辦大學;同為港股上市公司的宇華教育,擁有鄭州工商學院、湖南涉外經濟學院等高校。

「所以某種程度上,學生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孫琪說,「民辦老師是不能得罪學生的。」給班上願意學,想要繼續往上走的學生更多關注,是民本老師們的共識。

難尋穩定的「岸」

社交平台上,一些民辦大學教師上傳著不同學校的「避雷」帖。有人控訴廣東某民辦學校面試過了半年也不通知錄取結果,有人留言云南某民辦學校通過本科評估後就開始裁員。

最近,袁小陽得知了前同事七七的遭遇。兩年前,七七和袁小陽一起從民辦專科跳槽,她去了另一家民辦本科。七七是本地人,在袁小陽的理解中,民辦本科老師錢少事情也少,是最適合當地人「躺平」的選項。

七七的學校在通過了本科評估後,工作反而變得更忙了,學校開始嚴抓考勤,給新入職的老師們安排了一間剛裝修好的辦公室,要求坐班,每天還要打四遍卡。「其實就是逼著這些年輕老師趕緊走人,反正評估已經過了。」

▲ 通過本科評估後,學校反而開始嚴抓考勤。圖 / 《畢業》

孫琪在2019年和丈夫一起前往廣東。期間,她想轉換職業,進入企業做會計師,結果四處碰壁。面試官直接問她有沒有從業經歷,孫琪愣住,問難道高校老師不算嗎?對方告訴她不算,在教育系統和在企業是兩套模式。

幾次之後,孫琪才確認自己僅有的3年民辦大學工作經歷,已經把簡歷定型了,難以找到合適,且願意給自己轉換方向的工作機會。

2022年,孫琪還是入職了一所民辦本科院校。這次入職也和那年的本科評估有關。學校為了滿足生師比,擴招教師,包括孫琪在內,那一批新入職的會計系教師有數十人。去年,孫琪成功在35歲年齡危機的最後一刻上岸公辦學校的行政崗,離開了民辦大學系統。

部分民辦大學的不穩定性,還與招生遇冷有關。2023年,孫琪所在的民辦大學第一次出現招生沒招滿的情況,為了完成招生任務,學校一方面把專升本的錄取名額提高,另一方面開始降分補錄。

剛剛結束的2025年本科批次第三次補錄中,廣東省普通類物理類降至400分,歷史類降至428分,均比原本科線低36分。即便如此,地理位置相對偏遠的湛江科技學院還是引起了孫琪的注意。這所民本高校今年計劃招生9086人,第一輪招生只有1000多名考生報考,於是開啟二次、三次補錄,還沒完成招生計劃。

孫琪認為湛江科技學院吃虧在改名上了。「原來這所學校叫做『廣東海洋大學寸金學院』,讓人一聽是背靠知名公辦大學的,所以改名之前招生還不算太冷清,」孫琪解釋,「名字對民辦大學來講很重要,一聽就是民本的不受歡迎。」地理位置偏遠也是招生冷清的原因。在同樣昂貴的學費下,湛江距離企業、高校更密集的珠三角地區更遠,競爭不過其他民辦大學。

一些專業設置集中在文科的民辦大學處境也逐漸尷尬,招生冷清。從業幾年,孫琪了解到民辦大學扎堆文科專業的原因,一方面建設成本更低,另一方面能適配更多考公崗位。然而,最近幾年考公人數越來越多,文科公考上岸和入職企業一樣困難,對考生和家長而言,民本大學文科專業的吸引力也減弱了。

與之相對的,今年同樣是民辦大學的福耀科技大學招生火熱,最低投檔分數仍在600分之上,不低於一些211大學。學校出身豪華,背靠全球汽車玻璃龍頭福耀集團,專業設置包括計算機、智能製造工程等建設成本高的技術專業。

高昂的教育成本能否換來一份工作,成了更多學生和家長的疑問。

根據公開資料,民辦本科一學年的學費幾乎是公辦學校的3到4倍。以袁小陽所在的民辦大學為例,一年僅學費就要3萬多元,4年讀下來,幾乎相當於一個四線城市新房首付。袁小陽在一次課間,曾聽到學生們抱怨學校讓他們每個學期打掃一次衛生。「他們說,『我交了那麼多錢為什麼還要打掃衛生?』」

如何走進這些學生的世界,曾經讓袁小陽困惑。她總會想起自己在民辦專科的教書經歷。記得剛開學時,她讓學生們用一個詞介紹自己,課堂突然安靜下來,隨後傳來此起彼伏「rubbish(垃圾)」,還有幾個學生彼此對上眼後的調笑聲。

袁小陽愣住了,隨後和他們講要「confidence(自信)」,「周圍打壓他們的聲音太多了,」袁小陽說,「很多學生潛意識裡是自卑的。」

▲ 周圍打壓的聲音太多,很多學生潛意識裡是自卑的。圖 / 《陽光普照》

科研間隙,袁小陽會關注家鄉周圍的民辦大學官網,看看他們的招聘需求有什麼新變化。她還是計劃博士畢業之後,重新回到教育系統,找一所高校當老師。「如果好好學習,有人也能從民辦二本考上不錯的研究生。」袁小陽說。她並不認為讀民辦大學,就意味著人生打上了「末流」標籤。

從民辦大學離職後,林語開始尋找更穩定的出路,最終上岸了一所公辦專科院校,雖然目前還沒有編製。

除了擔任公共英語課的老師,林語還兼職了一個班級的輔導員。她計劃等日程輕鬆了,研究報考博士的事。「碩士在高校是不夠用的,哪怕是在大專院校也不太夠,」林語說,「畢竟博士都已經擴招了。」

仔細想來,知道自己上岸985學校研究生的瞬間,是林語六年來內心最閃亮的時刻,她總算完成了從雙非本科畢業生,到985碩士的身份躍遷。可令她沒想到的是,5年過去,似乎沒有什麼「岸」是穩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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