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13 11 月

紐約淪陷?當孩子笑罵父母「愚昧」 文明正在崩塌…

紐約淪陷?當孩子笑罵父母「愚昧」 文明正在崩塌…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周二,紐約投票日。鏡頭掃過幾個年輕的華裔大學生,他們剛從常春藤校園趕回來,穿著印著「社會正義」口號的T恤,笑著對記者說,他們「很享受看到父母痛苦的樣子」。那些父母,是在皇后區、布魯克林辛苦開餐館、跑卡車、打三份工的移民;他們許多人支持川普,相信勤奮是通往尊嚴的途徑。而他們的孩子,這些昂貴大學的產物,則以「進步」的姿態諷刺父母的「愚昧」。那種笑容,帶著一絲青春的自豪,也帶著文明內部的悲哀。

在這次選舉中,亞裔選民的表現耐人尋味。根據初步分析,在部分選區,華裔與亞裔選民對馬姆達尼的支持率高達六至七成。諷刺的是,這個群體曾是美國最典型的「自力更生者」。他們相信教育、相信家庭、相信市場,如今卻在意識形態上被「進步主義」徹底改造。美國的現實常常如此:一個來自第三世界的移民,抵達美國、在某個社區定居,不出十年,那片街區就被他重塑成自己曾逃離的第三世界模樣。這不是地理悲劇,而是思想慣性。

這種景象,就像是紐約政治生態的一面鏡子。那些手握碩士文憑、卻不相信市場的青年;那些口口聲聲談自由、卻渴望國家管一切的理想主義者,他們共同構成了馬姆達尼崛起的社會土壤。於是,一個來自精英家庭、接受私校教育的「無產階級捍衛者」,成了這個時代的英雄,一個完美的象徵。

馬姆達尼的當選,象徵著美國大城市政治結構的一次深層斷裂。紐約不再由傳統工會、商界或族裔機器操控,而是被一群高學歷、低收入的年輕人推上了意識形態的前線。民主社會主義在紐約的勝利,既不是偶然的政治狂歡,也不是一場輿論泡沫,而是社會結構長期演化的必然結果。

他本人幾乎是這場變動的完美化身。1991年出生於烏干達首都坎帕拉,幼年時期隨家人短居南非開普敦,七歲左右隨父母遷居紐約。他的父親馬哈茂德·馬姆達尼(Mahmood
Mamdani)是哥倫比亞大學非洲研究所所長、後殖民理論學者;母親米拉·奈爾(Mira
Nair)則是以《孟買啊,別哭》《密西西比情緣》聞名的電影導演。學術界與文化界的雙重背景,讓他從小浸潤在反殖民、反資本、帶有自我救贖色彩的「後現代進步主義」空氣之中。

馬姆達尼早年在曼哈頓上西區的 Bank Street School for Children
就讀至八年級,那是一所學費昂貴、以「進步教育」理念著稱的私立學校。隨後,他考入紐約最負盛名的公立精英高中之一布朗克斯科學高中(Bronx
High School of
Science),2010年畢業。這樣的成長軌跡,既屬於上層知識階層的典型,也預示著他後來政治信念的矛盾:一方面受益於體制的優越教育體系,另一方面卻執著於顛覆體制的道德衝動。

大學階段,他進入緬因州的新英格蘭私立文理學院鮑登學院(Bowdoin
College),主修非洲研究,2014年畢業。該校素以崇尚理想主義和社會正義議題著稱。根據學院課程檔案,當時學生可以選修諸如「種族、土地與(剝奪)/(重新)佔有」「環境不公與底層地理學」等課程,探討「種族、性別與階級在殖民和資本主義背景下的互動」。在這樣的思想土壤中,馬姆達尼的政治方向幾乎是必然的。

他在校期間創立了鮑登學院首個「巴勒斯坦正義學生會」(SJP)分會,公開呼籲抵制以色列大學,宣稱以色列學術界「積极參与殖民定居的罪行」。其畢業論文題為《法農與盧梭:被壓迫者的再發現》,顯示他深受第三世界主義與革命浪漫主義影響。

他是一個典型的精英出身者,卻熱衷於扮演「被壓迫者」的角色。這種角色塑造,與奧巴馬式的政治戲法如出一轍。奧巴馬雖然以「黑人領袖」的身份崛起,但他的成長環境幾乎完全是白人世界:他的母親與祖父母皆為白人,他的大部分教育和生活經驗都發生在非黑人的文化環境中。儘管如此,他依然善於在政治舞台上「打出種族牌」,將自己塑造成黑人族群的代言人。馬姆達尼更進一步,他不僅家庭優渥,甚至從未經歷過任何意義上的社會壓迫,卻要以「無產階級的捍衛者」自居。這種將特權偽裝成犧牲、將道德化身為政治資本的能力,是他與奧巴馬共享的最大天賦。

大學畢業後的六年,他在左翼非營利機構和政治運動之間輾轉:MoveOn、TexPIRG、Chhaya、母親的紀錄片劇組,甚至短暫嘗試過說唱音樂。沒有哪一份工作留下實績,卻積累了無數政治姿態。2019年,他以民主社會主義者身份當選紐約州議員,進入奧爾巴尼後加入「執政社會主義者聯盟」,提出的法案屈指可數,卻屢屢出現在抗議與媒體鏡頭前。到2025年,他以「凍結房租」「免費公交」「免費托兒」「市營超市」為核心口號,贏下了紐約市長的選舉。這些口號的背後,是對資本、市場與城市秩序的系統懷疑。

 他的租金凍結方案覆蓋全市約一百萬套租控公寓,幾乎佔住房總量的三分之一。方案要求四年內禁止任何漲租,租金由「租金指導委員會」而非市場決定。紐約的小房東早已被高昂的維修費用與拖欠房租的租客壓得喘不過氣:過去五年,維護成本上升28%,房產稅不斷增加,驅逐一個違約租戶往往需要兩年。凍結租金意味著更多業主放棄維修,更多公寓被棄置。紐約市目前約有五萬至六萬套空置出租屋,凍結政策一旦實施,這個數字可能倍增,銀行系統的抵押品質量也會隨之惡化。

第二項計劃是讓全市公交與地鐵免費。紐約公交系統每年約有7.5億美元的票款收入,其中近一半乘客已經習慣逃票。官方調查顯示,逃票人群並非主要集中於貧困階層,而是把免費當作一種「應得的權利」。當前票價為每次2.9美元,低收入居民還有半價月票。免費乘車並不會提升公平,只會徹底消解支付規則本身。一旦地鐵和公交完全免費,整個系統將被大量流浪者佔據,治安問題迅速惡化。乘客安全、設備維護、公共秩序都會受到衝擊。正如奧巴馬醫保所展示的那樣,當名義上的救濟不設邊界,資源就會被過度濫用,真正需要幫助的中下層反而更難獲得服務。

到目前為止,馬姆達尼關於治安和流浪問題的方案不過是老調重彈,毫無新意。他唯一提出的所謂「新構想」,反而更凸顯出他與現實之間的隔膜。紐約地鐵里有許多封閉多年的小商鋪,那些曾經的修表攤、鞋店、快餐檔,在疫情與治安崩壞的雙重打擊下早已人去屋空。馬姆達尼現在的主意,是把這些廢棄的空間改造成無家可歸者的臨時收容所。聽上去富有人道精神,實際上更像一場城市版的社會實驗。當普通上班族在地鐵中與精神失常的流浪者為鄰,或許他真的可以宣稱「平等」已經實現。

在財政政策上,他的理想更加大膽。免費公交、全民托兒、納稅人資助的公屋擴建,以及一系列福利計劃,每年預計新增開支約一百億美元,幾乎相當於紐約現有年度預算的十分之一。對他而言,這當然不成問題,因為他有一個萬能的答案:向富人徵稅。馬姆達尼反覆強調,「富人早就該為社會承擔更多」。他甚至認為,鄰近的新澤西州企業稅更高,是「紐約錯失的機會」。在他看來,留在私人經濟中的財富是一種浪費,只有交給政府,才算「投資於城市的未來」。

他相信,只要把紐約州的企業稅率從7.25%提高到新澤西的11.5%,就能從私營部門「找回」五十億美元。問題是企業真的會留下來嗎?在過去五年,已有成千上萬家中小企業逃離紐約,奔向佛羅里達和德州。馬姆達尼似乎並不在意,他更關心的是姿態上的正義,而非後果的邏輯。

同樣的幻想也出現在個人稅收上。根據紐約市獨立預算辦公室的最新報告,紐約市前1%的納稅人承擔了約41%至48%的市級個人所得稅。這一群體的年度調整後總收入通常遠高於一百萬美元,構成了城市財政的真正支柱。然而,在馬姆達尼的敘事中,他們成了「逃避責任的特權者」。他反覆指責這些高收入者「沒有繳納應盡的份額」,卻從未解釋「應盡」究竟意味著什麼。更重要的是,他所提出的「解決方案」,並非減少浪費或提升效率,而是在現有最高3.876%的市級所得稅率基礎上,再對年收入超過百萬美元的人加征約2%的附加稅。這項提案據稱可為紐約市帶來約40億美元的新稅收,但迄今僅停留在政治表態階段,並未被立法採納。實際上,紐約的高稅負早已處於全美之巔:州級所得稅最高10.9%,再加上市級3.876%,高收入者的綜合邊際稅率接近15%。在這種稅率環境下,紐約的1%富裕群體已貢獻了近一半的所得稅收入。

托馬斯·索威爾在《經濟學常識》中寫道:「經濟學的第一定律是資源有限。」而左派政客的「黃金法則」,恰恰是否認經濟學的第一定律,他們無視預算邊界,只顧為盲目的選民畫出無數烏托邦藍圖。馬姆達尼正是這種政治邏輯的典型代表:他的理想建立在他人的稅單上,而他所提供的,只是一種情緒上的滿足感。

正如瑪格麗特·撒切爾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所警告的那樣:「左派政策的危險不在於讓窮人更窮,而在於他們寧願讓窮人更窮,只要富人變得不那麼富,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在道德上是高尚的。」

左派的許多經濟政策,都出於善意的初衷,但結果往往是一地雞毛。
從阿根廷到歐洲,從南美的社會主義夢想到美國的城市實驗,人類社會早已驗證同一個結論:善意無法替代常識,理想無法取代責任。

紐約的今天,也許是美國文明的新斷層線。這不是喜劇,而是一場有序的淪陷。

Houston, we have a problem.

正如半個世紀前阿波羅13號在太空中發出的那句求救,如今紐約也在向文明本身發出警訊。

印象與邏輯| 「在喧囂的時代,堅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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