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人民網報道,嵩山少林寺原住持釋永信,因涉嫌職務侵占罪、挪用資金罪、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已被河南省新鄉市人民檢察院依法批准逮捕。
這說明已經石實錘!之前傳聞滿天飛,又是被帶走調查,又是各種闢謠,可能某些人還存有那麼一絲絲僥倖說他是不是被冤枉的。現在檢察院正式批捕,那就是板上釘釘了,剩下的就是起訴、審理、判刑,你看他涉及的這些罪名,職務侵佔、挪用資金、受賄,全是跟錢有關的。
很多人說,釋永信是個商業奇才,把一個瀕臨倒閉的破廟,打造成了全球知名的商業帝國,這話初聽起來好像有些道理,但轉念細想又太可笑了!說這話的人,真的是一點都不懂。
釋永信的成功,是他自己的本事嗎?破局的關鍵點在哪?在1982年,李連杰那部《少林寺》火爆全球!在那個一毛錢票價的年代,創造了1.6億的票房神話,緊接著,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被拍成一部部電視劇,「天下武功出少林」的觀念深入人心,潑天的富貴就這麼砸了下來,遊客從每年幾萬人暴增到兩百多萬,是時代和文化給了少林寺這張王牌,釋永信只是那個最會打牌的人,但他是怎麼打的呢?他把少林寺這個公共IP,一步步變成了自己的私人提款機。
左手念經,右手算賬的「佛門CEO」
我們今天就來深入地扒一下,這位被稱為「穿袈裟的CEO」到底打造了多大的商業版圖。
1981年,16歲的釋永信來到少林寺時,全寺只有9個和尚,守著28畝地勉強度日,但自從他1987年實際掌權,特別是1999年正式當上方丈後,少林寺就走上了一條「公司化」的狂飆之路。

早在1998年,他就成立了「河南少林寺實業發展有限公司」,這是中國佛教界頭一個商業公司。
2008年,他又創辦了核心資本平台——「河南少林無形資產管理有限公司」,這個公司的股權結構,就給他自己埋了個天大的雷,很長一段時間裡,釋永信個人以「代持」名義,掌握了這家公司80%的股份,而少林寺本身只佔10%。你明白嗎?這意味著,這個龐大商業帝國的絕大部分收益,理論上可以合法地流進他個人腰包。

有了這個資本平台,釋永信的商業帝國迅速擴張,我們一起來算算賬:
地產大鱷:
2015年,砸下17.6億人民幣,在澳大利亞買下1248公頃土地,要建分寺、酒店、高爾夫球場。
2022年,又以4.52億元的價格,拿下鄭州東站附近的黃金地塊,準備建五星級酒店和文創園,你見過哪個和尚是這麼「修行」的?這比很多開發商還兇猛。
IP狂人:少林寺在全球範圍內註冊了超過700個商標,從「少林牌火腿腸」到功夫鞋,從文創產品到網路遊戲,只要你想用「少林」這兩個字,就得給他交錢。影視授權,按銷售額3%到5%抽成;登封大大小小的武校,只要跟少林沾邊,都得交授權費。他甚至因為《倚天屠龍記》用了「少林寺」三個字而起訴,搞得後來很多影視劇只能把少林寺改成「僧人派」、「金頂靈鷲寺」。你說這可笑不可笑?靠著影視劇出的名,反過來把人家給告了。
文旅巨頭:少林寺每年遊客量達到400萬人次,門票80一張,再加上各種套票,光門票年收入就超過3個億,武僧團每年在全球巡演超過200場,每場收入從最初的10萬美元漲到近年的50萬美元,這哪是弘揚佛法,這分明是國際演藝公司。
電商網紅:2008年就開了淘寶店「少林歡喜地」,2020年年銷售額就達到了2300萬,2021年入駐抖音,半年粉絲破千萬,直播帶貨首秀就超過500萬。
這麼一盤算,少林寺早就不是什麼青燈古佛的清凈地,而是一個橫跨地產、文旅、IP授權、電商、教育的龐大商業帝國,年收入輕鬆超過10億,而釋永信,就是這個帝國的「土皇帝」。
猖狂十年,他憑什麼屹立不倒?
現在問題來了,這麼一個油光滿面、滿身銅臭的「CEO」,關於他私生活混亂、侵佔資產的舉報,早在十年前就滿天飛了。
2015年,一個自稱「釋正義」的人(後來證實是他的弟子釋延魯),就實名舉報他有雙重戶口、與多名女性有不正當關係、育有私生女、侵佔寺產。當時的舉報材料,詳細到有公安筆錄、有轉賬記錄,證據不可謂不詳實。
可結果呢?查了快兩年,2017年公布結論:舉報內容「查無實據」或「證據不足」,除了一個雙重戶口被註銷外,釋永信毫髮無傷,繼續當他的方丈,繼續當他的「佛門CEO」。
當年他為什麼能夠全身而退啊?這背後的問題,才不是一般的大。

首先,他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是一整條利益鏈的關鍵節點。你想想,少林寺的旅遊收入,養活了半個縣城,他要是倒了,多少人的飯碗要跟著砸了?
其次,法律和監管存在巨大的灰色地帶。在2017年《民法總則》出台前,中國的寺廟在法律上不具備法人資格,這意味著什麼?銀行賬戶理論上都不該有。那香火錢、門票錢捐給了誰?絕大多數直接進了方丈或者實際控制人的個人腰包,賬本他說有就有,說沒就沒有,稅務、審計全是糊塗賬。這就是為什麼釋永信能玩轉18家公司,能以「代持」的名義掌控80%股份的根源。在這種制度真空下,他就是土皇帝。
再者,男女關係、私生活混亂,這在法律上根本構不成致命打擊。有人說他還有私生子呢,是不是犯法?我可以告訴你,這也不犯法,這違背的是道德和佛教戒律,法律是法律,道德是道德,戒律是戒律,你得分開來看,只要他一口咬定不承認,宗教協會都拿他沒辦法,你說去做DNA?在中國,一個人只有在刑事立案後,確有必要才能做DNA比對,你都沒立案,誰敢給他做?做出來也屬於非法證據。
所以你看,2015年那次,雖然鬧得滿城風雨,但從經濟上,可以說他是在規則的灰色地帶反覆橫跳;從私生活上,又夠不著法律的邊。加上那張巨大的利益保護網,他能全身而退,也就不奇怪了。
保持內心光明,追求真善美
釋永信之所以備受爭議,是因為他的功過是非都非常惹眼。他年紀輕輕便負責寺院事務,抓住市場化、商業化的時代浪潮,將電影《少林寺》和小說作品中的文化IP少林寺打造成橫跨文化、餐飲、藥品、服飾的商業帝國。經過他的努力,昔日破敗不堪、荒草叢生、人煙稀少的少林寺煥然一新,既吸引天下遊客,大幅增加寺廟收入,帶動少林寺所在的河南省登封市經濟發展,又讓少林文化走向世界。
但與此同時,釋永信畢竟是佛門中的僧人,少林寺畢竟是佛門凈地。佛門十分注重消除慾望、保持虔誠和自性清凈,是有對僧人修行要求的清規戒律,既不同於尋常意義上的商品買賣,又區別於世俗意義上的物慾橫流、利益算計、勾心鬥角。遺憾的是,恰恰是為困於世俗名利的芸芸眾生提供精神慰藉,原本應該最能保持自性清凈的釋永信及其執掌的少林寺,反而誤入歧途,陷入金錢、慾望、權謀的泥潭。

釋永信捲入巨大而又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之中,相信他會有不得已之處,但人終究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釋永信能把少林寺打造成商業帝國,能在2015年沸沸揚揚的舉報風波中屹立不倒,足以說明他不是懵懂無知、軟弱可欺的小白,而是有著超出常人的精明、手腕和非同尋常的影響力。釋永信是個複雜的人,他的功過是非具有兩面性,雖不可一概而論,但他終究還是辜負世人對佛教和僧人的期望。
然而釋永信的問題恐怕不止是陷入金錢、慾望、權謀的泥潭那麼簡單。少林寺管理處的通報稱他「涉嫌刑事犯罪,挪用侵佔項目資金寺院資產」,估計性質更為嚴重。
這說明在佛門、宗教的外衣掩護下,釋永信乃至少林寺的問題長期不被世人所知。
但其實無論什麼人、什麼組織,無論有看似多麼美好、聖潔、公益的理念作為旗幟,都應該保持公開、透明,都應該在陽光下接受公眾的剛性監督。
否則,一旦監督缺位,越是捲入金錢、利益的博弈,越是容易迷失自我,越是容易藏污納垢。假若當初有及時而有效的剛性監督,釋永信、少林寺或許不至於淪落至此。
釋永信的栽倒在某種程度上是對2015年舉報風波的一次姍姍來遲的回應。為何在2015年引起輿論那麼大關注的背景下他能屹立不倒?
放在更大背景來看,釋永信的問題只不過是佛教徒、宗教人士經常面臨的問題。為了給世人答疑解惑,為了給迷茫、焦慮的芸芸眾生提供慰藉,宗教早在人類誕生之初便應運而生。
宗教人士、祭司階層可以說是人類最古老的脫離衣食生產的群體。在漫長的歷史中,無論東西方,宗教組織佔有大量土地和金錢的現象屢見不鮮。
從本質上來說,宗教人士、宗教組織之所以能賺得盆滿缽滿,其實是因為他們充當廣大信徒和神的中介或代理人,是他們以神的名義來獲取廣大信徒的供奉。
毫無疑問,宗教人士、宗教組織有不容忽視的社會作用,既可以撫慰眾生,給世人提供精神寄託,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扮演教育、慈善、促進社會團結的角色。
然而一個最重要的真相是,宗教人士是有著七情六慾的人,宗教組織只是信徒和神之間的中介組織,既不能妖魔化,又不能神化。
正如西方宗教改革運動所揭示的樸素道理,信徒和神之間的溝通交流既可以藉助宗教人士、宗教組織,又可以擺脫束縛,直接與神對話。
中介當然是有用的,但沒必要迷信中介,沒必要把中介神化。

從美好社會的理想來說,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信仰應該是在正視現實中的人性既存在光明面向又存在幽暗面向的同時努力追求真善美。
那些能起到正面作用的宗教人士、宗教組織對於促進真善美是有益的,但相比於把希望寄托在具體的人和組織身上,保持內心的光明才是最重要事情。
除此之外,無論什麼人、什麼組織,都應該在陽光下接受公眾的剛性監督,否則將永遠走不出迷失自我、理想破滅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