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26 8 月

中美冰火兩重天!北美爆火的新《超人》 為啥內地表現還不如《美隊4》?

DC新版《超人》電影,已於7月11日(上周五)引進公映,同步北美。

這部超英大片在北美和北美以外,尤其是中國內地的口碑和票房表現。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中美冰火兩重天!北美爆火的新《超人》 為啥內地表現還不如《美隊4》?

在北美那邊,新《超人》首日票房為5650萬美元,在今年所有好萊塢大片中僅次於《我的世界大電影》(5711萬美元);首周末三天票房粗報為1.22億美元,創《超人》單人電影史上最佳北美開畫成績,也是詹姆斯·古恩導演電影第二高開畫。總之,本片在北美開局強勁,本土最終票房有望衝擊3.5億美元。

評分方面,目前爛番茄新鮮度82%,MTC均分68,媒體口碑良好;爛番茄爆米花指數93%,IMDB評分7.7,Letterboxd評分高達4.0/5,可見觀眾的喜愛,比起媒體還要更熱烈一些。

反觀在中國內地市場,《超人》前三日票房僅收不到5000萬人民幣,預測最終票房甚至難破1億,很可能都不如漫威那邊口碑崩盤的《美國隊長4》(1.04億)和主角團籍籍無名的《雷霆特攻隊*》(1.16億)。口碑方面,目前本片豆瓣評分也僅為6.8,褒貶較為分化。順帶一提,新《超人》在歐洲、拉美等傳統好萊塢強勢市場的票房表現同樣不佳,影片海外總票房僅為9500萬美元,顯著不及預期。

新《超人》在北美內外的熱度反差,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更青春、親民、正能量的超人,才是美國觀眾心中超人的典型形象,影片偏向幽默輕鬆的氛圍,也更契合當下北美社會對情緒價值的要求;但在海外,外國人從沒有像美國人那樣濃烈的超人情結,超人形象鮮明的「美國性」甚至和全球目前的反美情緒犯沖;本片的新風格不符合外國觀眾對DC電影偏暗黑的既有印象,等等……

儘管海外票房由於各種原因並不理想,但至少,在前一階段DCEU(DC擴展宇宙)規劃的全面失敗後,新《超人》作為DCU(DC宇宙)全盤拋棄過往規劃、徹底重起爐灶的首作,在北美本土成功已經是板上釘釘,口碑也算平穩落地——這給DC新階段的超級英雄影視開發,開了一個合格的頭。

既作為新《超人》的編劇和導演,也作為DCU創作規劃的整體掌控者,「滾導」詹姆斯·古恩,這次到底做對了哪些事情?

新超人青春親民正能量

最大的一件,就是在超人形象上的「有破有立」。

新《超人》成功「破」了DCEU版超人電影「苦大仇深」、宗教意味濃厚的陰暗基調,以及亨利·卡維爾版本的「人間之神」色彩;「立」起了更明快昂揚的新世界觀,和一個更「凡人化」、更可愛親民、同時也更具道德感染力的新超人。

這樣的破而後立,其實並不完全顛覆性。在近九十年的超人漫畫史上,單純、善良、樂觀的英雄性格,以及晴空萬里、時有幽默的故事氛圍,才是《超人》的主流底色;1978年至1987年拍攝的四部老《超人》電影,也是一樣。

所以,新《超人》對DCEU《超人:鋼鐵之軀》(2013)《蝙蝠俠大戰超人》(2016)風格的修正,從某種程度上講,可以算是一種正本清源。

當然,想要拍好一部令人耳目一新的新《超人》電影,顯然也不是光靠翻轉DCEU基調、加入一些喜劇元素,就能輕鬆做到。

老版超人電影中《超人3》(1983)的失利就早已說明,完全滑稽喜劇化的超人並不可取。超人身為美國標誌、道德模範的偉岸一面,以及他作為外星來客的身份焦慮,才是超人IP應當圍繞的嚴肅主題。

恰巧,在漫威以《銀河護衛隊》系列成名的古恩,自身標誌性的風格就是詼諧、花哨、解構。也因此,從官宣古恩執掌新《超人》開始,直到影片映前一系列物料的發布,爭議幾乎沒有斷過。

許多深受DCEU暗黑風格影響的觀眾,覺得古恩的作品肯定會不夠莊重、深邃;更堅持傳統陽光超人風格的粉絲,也擔心古恩版會過度放大超人青澀、脆弱、逗比的一面,而不夠「偉光強」——當然,在導演之外,新超人演員大衛·科倫斯韋面相的青澀和「憨」,也成了這兩類觀眾看衰的理由。

但新《超人》的最終呈現,卻足以證明:和兩類主流老印象相左的超人,同樣可以魅力十足——甚至更有人情味。

影片塑造的超人,就是一個天真無邪、正義感和少年心氣無可阻擋、為了行善可以義無反顧犧牲的淳樸「童子軍」。電影在角色塑造上最大的亮點,就是賦予了他近乎魯莽的道德激情,也正是這一點,使得他和過往的影版超人區別開來。

和滿腦子地緣政治理性的女友露易絲(瑞秋·布羅斯納安
飾)不同,超人很天真,很單線條。他本著最樸素的善良行事,不顧外交影響,阻止美國盟國入侵鄰國;每當知道有生命遇到危險,無論是人還是松鼠,都不惜後果去救;在制敵過程中,他嚴格遵循「不殺」原則,即使造成更大的建築破壞,也要生擒……

至真至純的新超人,比起過往設定強大、氣質「主旋律」電影版超人們,更像是一位少年漫畫里走出來的正義熱血男孩。

克里斯托弗·里夫飾演的老版超人(1978-1987)同樣善良正直、溫暖陽光,但其沉穩的性格,和新超人的衝動可是大相徑庭。

和里夫堪稱「定本」的經典形象相比,科倫斯韋超人在「高大全」上差了不少,但為他加入幾分毛躁,反倒使超人長久以來已略顯刻板的公眾形象,多了幾分鄰家感、凡人感。這對於新《超人》將超人「人化」的主題,反而成了一種助力。

比起亨利·卡維爾主演的DCEU版超人(2013-2022),新超人在「有型」和氣場方面顯然有所遜色,氣質也確實有點憨,但和當年《超人:鋼鐵之軀》(2013)中亨超為隱藏能力而不救養父的巨大爭議相比,新《超人》中這個男孩不顧一切竭力拯救所有生靈的勇氣,感染力顯然要強出太多太多。

即使的確有些青澀稚嫩,即使經常狼狽吃癟,顯得不那麼強大,但歸根到底,人們印象中的超人,不就應該擁有這樣簡單、強烈的道德力量嗎?

這樣一部不太一樣的正能量《超人》,當然還不可能打消所有的質疑,但的確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氣象。

電影「滾味」十足

新《超人》的魅力,也不止於超人的角色塑造。影片同樣被古恩打上了標誌性的個人標籤,《銀河護衛隊》和《X特遣隊》的既視感很強,有笑有淚,娛樂效果和情感,都足夠豐滿。

古恩是拍攝B級恐怖片起家,又受香港電影影響極深,視周星馳的《功夫》為影史最偉大作品。也因此,他的電影有很強的港片和美式B級片烙印——

肆無忌憚放飛自我的非主流類型元素,有時是不合時宜的笑話,有時是噁心的怪物,有時是漫畫化的鏡頭語言和動作設計;喜歡老歌和慢動作長鏡頭打鬥,兼具對耍酷和浪漫懷舊的熱愛;隔不多久就要搞笑,但渲染情感時又往死里煽,屢屢能讓觀眾從大笑到落淚——雖然有時顯得濫俗,但也無疑有一種天真、單純的力量……

在《超人》里,以上這些元素都不缺席。

比如說古恩的惡趣味,在預告時期就引發了一定爭議。古恩在對超人的塑造中,突出標誌性的紅色內褲,以及在飛行時懟臉大廣角的特寫鏡頭,超人和影片整體的視覺質感,因此稍顯滑稽。

但這正是古恩所刻意追求的。就和周星馳的電影一樣,《超人》中誇張、變形的鏡頭和動作,不僅能製造誇張的運動衝擊力,並且能帶來特殊的喜劇效果和微妙的「萌化」美感,配合影片整體的喜劇基調和超人略顯「憨憨」的人設,更能散發出古恩在好萊塢獨一無二的、漫畫式的詼諧。

古恩喜好偏明亮、甚至過分曝光的背景,在頗具平面感的背景之上,又鍾愛絢爛的色彩搭配。新《超人》的畫面質感和DCEU超人電影的低照度、低飽和形成鮮明對比。超人基地和雪地的明亮開闊,「口袋宇宙」的瑰麗,「反質子河」的多彩像素,都能給觀眾帶來不同於「黑深殘」的另一種視覺體驗。

古恩的「私貨」,還包括以解構、叛逆的方式,詮釋超人的親情和個人成長。

影片對超人生身父母的顛覆性黑化,是過往所有超人作品都不敢想像的:氪星的生父生母是派兒子前來地球統治人類的野心家,而在堪薩斯種地放牧的養父養母,才是塑造超人善良人格的基石。

當超人最後播放「父母的影像」,觀眾卻意外發現原來是養父母和「小超」的家庭錄像——這樣的「滾式煽情」,這樣和《銀河護衛隊2》如出一轍的「生恩不如養恩」主題,將影片的情感力量,頂到達了最高點。

如此《銀河護衛隊》,對吃這一套的觀眾繼續有效。

不帶貶義地說,古恩其實是當下好萊塢一位典型的「三板斧」導演,創作方法萬變不離其宗。但他的這「三板斧」一結合,確實又有很強的能量。因此,新《超人》的質量,再次成了「古恩模式」強大托底能力的證明。

群像生動,為宇宙鋪路

最後不得不提,新《超人》是超人角色電影的重啟沒錯,但也是DCU布局的第一塊磚,不僅要講好超人的故事,也有責任兼顧其他漫畫角色的引入和塑造,為未來DC漫改影視的規劃打下好基礎。

在這一點上,新《超人》也至少做到了及格線以上。

如果告訴你,《超人》在超人及其宿敵盧瑟(尼古拉斯·霍爾特
飾)外,還包含其他海量英雄(氪星狗、綠燈俠、卓越先生、鷹女、元素人、瑞克·弗萊格、超級少女等)和反派(超霸、工程師、無名怪獸等)時,觀眾很難不捏一把冷汗。畢竟1978年以來的含超人電影,還沒有哪一部呈現了這麼大的群像。

這麼多角色要分出場時間,真的都一一塑造明白了嗎?可以說沒有,但也可以說有。

沒塑造明白的一面,很好理解:畢竟正片掐頭去尾也就120分鐘,所以在新《超人》中,每當新角色出現時,都幾乎不專門交代人物前史,或只是在台詞中連帶暗示一兩句,即使是作為超人頭號對手的盧瑟,也是如此。

這樣,在看完電影后,本來就不了解這些角色的路人觀眾,依然對英雄和反派們的起源故事知之甚少。

那為什麼又說「有」呢?

因為在幾乎不交代角色前史的前提下,新《超人》往往能在人物出場極短時間內,通過具體的超能力呈現和寥寥幾句各具性格的台詞,勾畫出各自鮮明的形象。卓越先生的睿智沉穩,綠燈俠的浮誇,超級少女的「朋克」,甚至電視里一閃而過的和平使者的「臭屁」,都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對於路人觀眾而言,即使不一定知道這些角色是怎麼來的,但也絕不至於讓路人困惑「這是誰」「誰打誰」,如果想要看懂基本情節、記住和分辨主要人物,新《超人》並沒有什麼門檻。

在所有超能力配角中,片尾超級少女的驚鴻一瞥最為驚艷,以她為主角的單體電影,已經定檔明年六月。

此外,由綠燈俠、卓越先生、鷹女組成的「正義幫」(元素人最後加入)塑造也比較出彩。如果DCU要開發以正義幫團隊或其中某單體角色為主角的新作,他們在觀眾中的認知和好感基礎,已經比較立得住了。

總之,既創造性地、出彩地詮釋了超人這一老派超級英雄的精神內核,又引入了群像鋪設線索,為DCU的未來延展埋好了不止一顆種子——新《超人》作為開山之作,做得已經足夠「盡職」。